What is life?（E01·Part3）
E01·Part3
——突击检查
Tirsdag
9：21
你永远搞不懂挪威的教育制度，就像你永远不知道奥斯陆的学校什么时候就放假。
咚咚咚。
一点也不轻松的假期早晨，Isak飞快地从被窝里钻出来，光着脚丫踩过木地板时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跑到新家窗户前，男孩一口气拉开那片深色遮光窗帘。
早晨的空气中还有点凉意，在第一缕阳光照耀进整个屋内时，Isak以飞快的速度重新缩回被子里。
被他恶作剧一般冰凉的脚丫挤进双腿间，Even哀嚎了一声，一手挡住眼睛，嘴角挂着笑意。懒洋洋，还带一点沙哑的嗓音问道：
“Isak，你非要用这么激烈的叫早方式吗？”
看他扯过被子还打算继续睡一会儿，Isak接着把双手伸到Even赤裸的腰间，一边挠他痒痒，大叫道：
“你管这叫早起吗？已经九点二十一分了！”
经历了新家第一夜，两个年轻人肩并肩靠在床头，望着面前被大大小小的纸箱和塑料袋堆得乱七八糟，一片荒芜的战场，望洋兴叹。
打开门，如果你穿过狭窄的玄关，面向淡蓝色的长方形储物柜，右边是浴室，浴室里放洗衣机的地方正空着。
左边是厨房，厨房里有上任屋主闲置的电冰箱。
淡蓝色的储物柜上方，路由器的盒子上贴着一张歪歪扭扭的便条，写着这间新房的Wifi名：
“黄色窗帘~”
柜子后方，是一个带狭长镜子的白色衣柜。然后是床，床旁边是另一个淡蓝色长方形储物柜，储物柜上放着Eskild的小音响。
除此之外，没有别的大件家具了。
窗外有个迷你阳台，放着两盆绿色植物。
迷你阳台外是一棵长到四层楼高的大树，树上也许有小鸟的巢穴。因为Isak早上就是这样被叫醒的。
再从窗外看向窗内，堆满了杂物的客厅，和一面空空如也，亟待装饰的大白墙。
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，第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栖息地。
搬家的日子，距离Sunni第一次提起它的那天，过得超乎想象的快。Isak昨天也才仅仅第二次来这里，之前那次他还是来和Even签租房协议的。
昨天，多亏了三个好哥们儿帮忙搬行李，Even开车，他们才把一大堆有的没的在一天内从合租房搬了个彻底。
由于Isak在这场浩浩荡荡的搬家行动中实在没发挥多大实际用途，过后Jonas还专门发了条Instagram取笑男孩。
——“Isak获得快速搬家技能。”
这行字配的那张照片上，Isak和Even正一起蹲在后备箱的纸箱堆中间，Magnus形容Isak看Even的眼神为：
“超粘人考拉刚刚离开他的尤加利一分钟。”
“完蛋了！”
Even正在浴室洗漱时，就听到厨房传来Isak的惨叫。叼着牙刷，赶忙跑过去察看是否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。
只看见裹着灰色套头卫衣的男孩，苦着脸站在刚拆封的那袋吐司前。
“冰箱还不能用，我们昨天忘记把早餐放进去了，现在这儿有块恶心的湿奶酪！”
“它都快化了。”
Even含糊不清地确认道。
说完这句话他愣了一会儿，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点似曾相识。拍拍Isak的肩膀，Even说出一个法语词：
“Deja Vu？”
Isak愣了愣，Even接着给了提示，他捻起那块湿奶酪的包装袋一角晃了晃：
“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，你不记得了吗？”
Isak恍然大悟，好笑道：
“在你心中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吗？”
Even也笑着耸肩道：
“所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，对吧。”
“奶酪和钥匙，特别是孜然味的奶酪。这两样东西我最常忘。”
完全正确。
Even突然很想给他一个吻作为奖励，无奈忘了牙刷还在嘴边。
Isak显然察觉到他难得的技术性失误，大笑起来。
“既然你这么高兴，不如趁现在给我们的冰箱除除冰？好让我们明天至少能享用一顿干奶酪早餐，怎么样？”
好吧，这回哀嚎的轮到Isak了。
不过Isak最后发现，Even还是在所有体力活里挑了最轻松的一个扔给他。而他自己，草草吃完Isak特制的湿奶酪吐司作为早餐后，就蹲在客厅里开始把那些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一个个拆包了。
两边分头进行，令Isak万万没想到的是，等Even把他们的纸箱都拆完了，自己居然还在和这台难缠的老冰箱搏斗。
当Even举着手机，手机里还穿来熟悉的音乐声，来到厨房安慰他时，Isak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内疚了。
看他除冰除得满头大汗，痛苦不堪的样子，Even只觉得可爱到不行。于是顺势打开Isak的Insta，替男孩记录下新家的第一个精彩瞬间。
他站在后方拍照时，Isak就像只粘人又爱耍赖的猫，整个人向后仰，靠在Even肩膀上。一只眼睛瞟到手机屏幕，看Even握着手机在编辑些什么。
——“瞧瞧冰箱里这些冰！”
看Even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把这行字按上屏幕，Isak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质疑道：
“你在故意模仿我，对吧！”
Even则一本正经道，
“在社交网络的世界里，你永远不知道屏幕那边打着字，编辑这条动态的是Isakyaki，还是他的另一半。”
两个人的大扫除一直进行到中午。
看着那个终于把冰箱K.O，还满头大汗，就又嚷着“昨天喝了起泡酒，所以今天是啤酒日！”，一面已经开始翻起自己外套口袋找身份证的小男孩，Even觉得自己只剩下微笑的力气了。
在Isak弯腰在玄关系鞋带时，Even看着他兴冲冲的模样，扶额，忍俊不禁道：
“Isak，你知道吗，我现在感觉自己嫁给了一个酒鬼。”
新家所在的这个社区，比原来的要完善且大得多。
以昨天他们开车路过便利店的路程来计算，Even估计要再次看到Isak抱着啤酒一脸幸福地出现在家门口，还得过上一阵儿。
但是，当他才刚刚回到床边，想继续整理那些没来得塞进柜子的杂物时，搬家后还一次也没响过的门铃，在这时响了起来。
“奶酪和钥匙果然是天生一对，对吗？”
打开门时，Even本来满脸笑容，挑高眉毛，刚想取笑健忘的男孩一把，却发现门外站着的是…
“Johan？？Hello!”
尽管Even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从容点，但当新家迎来第一个访客，他事先却完全没做任何准备，而这个人，还是Isak的爸爸时……
即使是他，故作淡定都变得艰难了。
不过，Even敏锐地察觉，自己面前这个和Isak有五分相像的男人，看起来也不比他轻松到哪儿去，甚至更拘束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此松一口气。
和Isak造访自己家的次数不同，和男孩交往以来，Even只见过他的家人两次，圣诞一次，新年一次。
更准确来说，爸爸两次，妈妈一次。
Even只在新年party上远远地看Isak和妈妈打过一次招呼。
也许他应该庆幸，这会儿Isak的妈妈Eline没有一起出现在门外，不然他大概会彻底当机了
“Even，你看起来很棒。”
“谢谢，Johan，你也是。”
Even很快就意识到，像这样有来有回的客套实在只会让气氛变得更尴尬，起码不能让Isak回来时看到这个样子。
他应该更努力一点，但说点什么好呢？
对了，面对父母，只要提到孩子就会很高兴吧。
“不过，如果你待会儿看到Isak的话，他最近长胖了一点。”
他的猜想很正确。
Johan听到这句话后，立马下意识大笑了两声，直到发觉Even还看着自己时才重新试图变得严肃一点。
气氛似乎变好了一点，Even看了一眼特意留着的房间门，Isak还没回来。
Johan坐在客厅里。说是客厅，其实不过是床边的空地，Even想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上午已经清走了那些纸箱。
空地上摆着新房里唯一一把，刚被Even从厨房搬来的椅子。Johan就坐在那上面。
Even站在门廊，Johan扫视了一圈新房，开口问道：
“对了，Isak这是跑去哪儿了？”
“呃，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啤酒了。”Even马上补充道，“替我买的。”
听到他突然拔高的语调，Johan再一次笑了出来。这次是那种表示自己对儿子的爱好了如指掌的爸爸微笑。
“是这样啊。对了，我给你们带了礼物，一台Isak过去总在家里吵着想要的，可以联网打游戏的电视，下午电器公司的人应该就会替你们送过来了。”
听到Johan这么说，Even有些惊讶。
他听Isak说过，过去男孩在家里过着清教徒一般的生活，电子游戏都有着严格的时间限制，为了确保他能得到一个好成绩。
现在看来，爸爸大概是两位家长中更宽容的那个。
“是吗，那太好了，我想Isak一定高兴得不得了。”
“上次新年假期后，我听说有段时间你的状态不太好，现在看来我就放心多了。”
“嗯，多亏Isak，他很快就把我治好了。”
“是吗，呵呵。我也希望拥有我儿子那样的能力啊，能治好自己爱的人。”
面对Johan突然的感言，Even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：
“Eline…没有一起过来吗？Isak很想念她。”
对这个问题，Johan显得很踌躇。
男人的两只手交握在膝盖上，Even为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准备一个像样的小茶几而感到内疚。
最后，Johan收回了落在窗外的视线，看向Even，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，而是说：
“Even，你知道吗，过去我和Isak，我们父子俩的关系其实有点儿糟糕。我试图和他聊天，但每一次，对话总是以我问他能不能出来和我吃顿饭开头，而他却永远只回答几月几号交房租这样的事结尾。”
“我想，那不是他的本意……”
Even看到，Johan低落时会露出和Isak相似的神情。
但Johan却接着露出笑容，说道：
“所以他现在能主动邀请我和他妈妈来你们的新家做客，我真的很高兴。虽然，我想你也许知道一点他妈妈的状况，我想，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你们之间的进展。”
Even点点头，他很理解。他愿意接受每一种风险和可能，当然也包括必要的等待。
“但别失落，Eline已经接受你们了，这是确切无疑的。我和Eline，我们的想法相同，虽然更希望Isak是直男，因为那样生活在这个社会中会更容易点。但，我们也并不反对他喜欢上同性。你们刚在一起时，我还担心你只是想跟他玩玩，毕竟他看上去就是个傻小伙子，实在没什么过人之处。现在我知道我的担心太多余了，你把他照顾得很好。反而是那小子的坏脾气，一定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。”
Even笑着摇摇头，沉默了一会儿。
他走到床前，在Johan对面坐下。那双绿眼睛，比起Isak的颜色更深。
“Isak很好。在我们的生活中，他很会精打细算。相反，我才是很不会计划，做事也总拖拖拉拉的那个。他很聪明，学习成绩也很好，还有一群全挪威最棒的朋友。遇到他以后，我的生活总是充满阳光，很少有忧郁的时候。如果非要说的话，是他在照顾我。我常常想，自己真的不够好，而遇到他是我最幸运的事。”
“Johan，谢谢你和Eline……”
“哇，也太远了……爸爸，你怎么来了？！”
Isak其实一早就站在门外了。
买完啤酒跑上来，看到门口那双熟悉的鞋子他就停下了进门的脚步。Even和爸爸的谈话似乎正渐入佳境。
但现在，可以肯定的是，他不能再让Even说下去了。
再听下去，那家伙一定又会说些让他肉麻到想哭的话。
Isak Valtersen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Johan Valtersen面前。
不过Isak没料到的是，Even虽然很听话地咽回了那句话，但爸爸却第一个出卖了自己。
Johan笑得意味深长，看向伪装得一脸气喘吁吁的儿子，转而对Even道：
“千万别这么想，孩子。你知道吗，我想你不仅是他的第一个男朋友，你还是他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，是他的[梦中情人]。在你出现以前，我总担心Isak是不是性冷淡呢，哈哈。”
有了Johan的资金支援，Even和Isak的新家第一顿午餐可谓十分完美了。
在某家高档餐厅吃饱喝足后，Isak还理直气壮地要求打包今晚和明天的早餐。Johan先一步赶回公司前感叹道，自己总算明白Even口中的“精打细算”是什么意思了。
就这样，最后又剩下两个年轻人抱着怀里的丰盛大餐，在餐厅门前面面相觑。
散步回家的路上，路边居然有人在涂鸦彩蛋。Even停下来看了一会儿，冲Isak感叹了一句，
“复活节快到了啊。”
那个街头艺术家正在彩蛋上画耶稣复生像。Isak想了想，突然想到他没让Even说完的那句话。
于是走过去，男孩牵起另一个男孩的手。
Isak说，
“我不相信上帝，所以：
谢谢Sunni和Alan和……那位不知名的Bech Naeshiem先生。”
Even愣了几秒钟，立刻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。
接过Isak的话茬，握紧他的手，Even笑着补充道：
“也谢谢Johan和Eline。”
谢谢你们让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，和彼此相遇。
END
明日继续：
E01·Part4
——弗兰西斯·哈
